和这个世界讲讲道理
板桥笔墨,多有对底层生活的描写。其中对“乐”有着这样理解:“春韭满园随意剪,腊醅半瓮邀人酌……原上摘瓜童子笑,池边濯足斜阳落。”
他大意是说,农家最大的快乐,莫过于随意剪摘满园带露的春韭,家中腊月酿的酒还有半瓶,寻思着哪天想请乡人同饮。而在傍晚,看小孩子在田垄摘瓜,洒下一串银铃笑声,渐渐走远,然后在池塘边濯足,一边洗,一边看远处落日余晖,在霞光映照里发一会儿呆……
生活意趣,无处不在。就地取材尝美食,口腹之欢,于味蕾体味世界美好,是一种快乐。“小人物”的快乐,简单、易满足。善于寻找、发现,并享受这份快乐,美妙就在身边。快乐有时像一阵风,呼啦呼啦地吹过树林,树干和枝丫没有察觉,而叶子却很满足。
我的邻居张二爹,是个蹬三轮的,他最大的逍遥与惬意,是躺在一棵银杏树下睡觉。张二爹拉一个客人,推车、上车、起步、用力,四个连贯动作,像文人的某篇文章,起、承、转、合。在生意清淡的情况下,他会把车停到一棵400年的银杏树下,半倚半躺在三轮车上,在树荫下睡觉。偶尔,会有一片幸运的叶子落到头上,或是一只红蚂蚁,从树上掉到他的身上,小东西惊魂未定,在旧衣裳上奔跑,从后领爬到帽顶,老头儿睡意正浓,浑然无知。
“小人物”的快乐,是随遇而安,奔波忙碌之后,支配属于自己的一点点闲暇时间。朋友大李,经常上夜班,属于那种别人睡觉,他上班;别人上班,他上班睡觉的夜猫子。大李说,下夜班回到家,已是凌晨二三点,老婆早已去了爪哇国,他睡意全无,就在台灯下画画,他喜欢画水墨仕女图,画好后一个人坐那儿独自观赏。有时候,干脆不画画,一个人蹑手蹑脚站在阳台上听虫叫,“晨光熹微时,天空泛着鱼肚白,有时是蛋青色,你不知道,秋天的虫鸣有多美妙!”大李咧着嘴唇在笑。
有些快乐,只在于自己对理想的小小执着。中年农民王小米,平时爱捣鼓一些小玩意,他花了二年的时间,用废旧铁皮钢材,发明了一台迷你蒸汽小火车。开学第一课,王小米被小学校长请去,在操场上铺了30米的铁轨,他添水加煤,点火生炉子,蒸汽机小火车发动起来,“噗噗”地冒着白烟,载着十六七个孩子,咕噜咕噜奔跑。那天,孩子们兴奋得手舞足蹈,王小米眼睛眯成一条缝,开心得像个孩子。
人间的风景并不只是繁华。喧闹中,还有“小人物”的快乐的憨笑、歌吟。快乐是一件简单的事,带给你内心愉悦、满足和轻盈。(王太生 江苏泰州)